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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从来所爱的黑暗,我爱你甚于爱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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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

Chapter 4: The Mirror
 
亚瑟到家的时候天已经暗了下来,他还没来得及拾掇一下就听到门锁里钥匙转动的声音。他连忙赶到门口,希望不要露出太多马脚。埃克托今天碰巧晚回家已经是难得的幸运了,亚瑟可不想被迫说出门后的秘密来。幸好,埃克托不是个会对满身灰尘头发凌乱的儿子大惊小怪的父亲,他只是把亚瑟的头发揉得更乱了些:“怎么,上林子里打滚去了?”亚瑟含糊其辞地嗯了一声,换来父亲好脾气的嗤笑。那天晚饭吃的是土豆色拉和炸鸡块,饭后还有桃子,没有凯和他抢,亚瑟可以放心大胆地慢慢吃。这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夜晚。
但亚瑟知道事实并非如此。他无法假装门背后的另一个世界不曾存在,在那里呆得越久,他越能感到那个世界对他的引力,像抛到空中的石子终究要落回地面。当房子里彻底安静下来,窗外连一丝风都听不见时,他心里的声音就越发响亮起来。乌瑟、伊格茵和黑猫带着伤感而渴望的神情在他心里反复呼唤:回来吧,回来吧,回到我们身边,回到我身边。他被和声的洪流卷走,掉到一个湖里,浑身湿透,层层的衣物与链甲压得他连手都抬不起来。然后湖中的水蛇成群结队地游过来,露出尖利的毒牙,开始撕扯他的四肢。
亚瑟咬紧牙关闷住了一声尖叫。他坐在自己的床上,窗外是寂静无声的夏夜,血液在血管中发了疯般肆意奔流。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才再次迷迷糊糊地睡去,毯子缠成一个蛹,安全地包裹着他。
 
第二天早上雾很大,埃克托皱着眉说得打个电话给环保部门:“这才几天,树林里的东西都快死光了。”他指着窗外枯死的树枝说。
亚瑟脸贴着玻璃努力隔着浓雾辨认花园的轮廓。最靠近房子的几棵树几乎枯死了,干瘪的叶片蜷缩着垂下来。外面一片死寂,听不到一声鸟叫或蝉鸣。亚瑟的心沉了下去,他很想去看看灌木丛里那只刺猬和一窝野兔还好不好,还有那只黑猫——不过它很能躲,如果有污染,它至少还能去城堡里呆着。
“今天就先别出去了,也别开窗,有事的话及时给我打电话,”埃克托边穿外套边叮嘱独自在家的幺子,吻了吻小家伙的额头,急急忙忙出了门。
犹豫了一阵之后亚瑟还是忍不住打开了门。雾还没散,掉落的枯叶在他脚下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墙边的野玫瑰像经了霜冻似地凝结成灰白的纸雕。空气中没有他想象的刺鼻烟味,却充斥着腐烂与衰败的味道,好像这些植物已经死去多年。他在僵死的灌木丛边蹲了下来,细小的枝条像死人的指甲一样划过他的手臂,底下蜷缩着一团灰色的小东西。他伸出手小心地摸了摸,小小的刺球已经僵硬了。树底下躺着一只麻雀,闭着眼睛,纤细的爪子从肚皮底下伸出来。黎明来临前,死亡拜访了这座花园。
他沮丧地回到家,拖着脚步一步一步蹭上楼梯。他终究没能救下那只刺猬,压根就没找到野兔。一团黑色突然出现在他的视野中,他一抬头,惊喜地发现黑猫毫发无伤地坐在楼梯转角的扶手上。
“你还活着!”他跳上最后两级台阶,作势要去抱。黑猫窜上他的手臂,前爪搭在他的肩膀上。“我就知道你可以躲起来的!”他咧开嘴,又高兴又害怕,“到底怎么了?”
黑猫回过头来直视他的眼睛,没有说话。
“嘿,别这样,你明明会说话的,”他摇了摇蹲在他手臂上的猫,“快告诉我!”
黑猫甚至都没有开口喵喵叫,眨了下眼睛从他身上跳下来,站在他们家门口回过头来看他,仿佛在等他开门。亚瑟一开门,它就灵巧地钻了进去,一路跑到走廊尽头的房间里,停在小门前回头看了看亚瑟。
“你是叫我跟你过去吗?”亚瑟站在房门口,扒着门框,“是因为这栋房子很快也会变得像花园一样?”
黑猫执拗地凝视着他。
亚瑟咬了咬嘴唇,转过身跑出了房间,敞着门就冲下楼梯,把楼下邻居的门拍得震天响。盖尤斯一脸责备地打开门:“什么事,亚瑟?你忘了该怎么敲门吗?”
“这里很危险,你得跟我来!”他匆匆忙忙地解释,“那只黑猫告诉我……”
“亚瑟!”盖尤斯严厉地打断了他,然后叹了口气,语气也柔和了下来,“你做了个噩梦而已,回去喝杯热牛奶,给你爸爸打个电话,没什么可怕的。你不想一个人呆着,也可以进来,但不要大声嚷嚷,也不能进实验室。”
“我不想进去,也没做噩梦!”亚瑟急切地挥舞着双手,嗓门也不知不觉越提越高,“那只猫……”
“好吧,好吧,”盖尤斯扶住了他的肩膀,“乖孩子,你先回去,我过一会儿就上来。”他拍了拍亚瑟的后背,转身又进了屋。亚瑟犹豫了一下,还是上了三楼,但他敲了半天始终没人出来应门,只好回去。他坐在门槛上等盖尤斯,然而老人好久都没有来。他再下楼去找时,老科学家的门又关上了,他敲了好一会儿,同样毫无反应。
亚瑟只能独自回到家里,黑猫不见了,那扇小门还开着。他从卧室的枕头下面摸出手电筒,换好电池;从床头柜抽屉的最底下翻出了楼上女巫给他的手镯;溜进凯的房间,在书桌上的置物架里找到里凯的瑞士军刀,把这几样东西塞进口袋,一头钻进了门后黑洞洞的通道里。
 
门的另一边等待着他的是前所未见的热闹与繁华,仿佛一场更大的宴会正在举办。所有的灯都点了起来,蜡烛、火把,跳动的火光快乐而庄严地合唱。走廊里数不清的仆人来回奔忙,在墙上挂起青绿的常春藤,端着盘子和酒壶快速穿过,人数比他之前见过的任何一次都要多,而且他们不再沉默不语,兴高采烈地相互交谈着,哼着小曲,谈论着大殿里小丑嘴里喷出的火焰,没有人注意到衣着格格不入的金发男孩。
亚瑟掉头往远离大厅的方向走去。他得找到黑猫,或者其他人,他必须弄明白他那边的世界出了什么问题。而且要快,要赶在拜访花园的死神踏足他们的房子之前,赶在埃克托下班回家之前。
上一次他来的时候,除了黑猫、国王、王后和卫兵欧文之外,就只有画像室里的那几幅画像会说话,更妙的是他们还不会乱跑。他循着记忆小心地摸到画像室,屏住呼吸,推开了门。
地上大蛇的尸体已经不见了,画像前的布幔放下来罩着它们,房间里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你们好?”亚瑟关上门,试探性地打了个招呼。
没有回应。
“你们还在吗?”他走上前,伸手掀开布幔,把头伸了进去。画像一幅接一幅地睁开眼睛,愤愤地瞪着他。
“你还来这里干什么?回去!”莫高斯冷淡地说。
“喂!”亚瑟也怒视回去,“你生什么气啊,上次差点死掉的是我!”
“差一点就是差一点,你又没死,我们当然应该生气,”莫甘娜尖刻地补充。
莫德雷德依然瞪着他不说话。
“好吧,”亚瑟有些烦躁地甩了甩手,整个人钻到了布幔后面,“好吧,你们恨我,因为我不记得的事情恨我,我明白了。我就是搞不懂现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从来都没弄懂过,亚瑟,”莫甘娜叹了口气,看上去几乎有些悲哀了。
“如果真相是你不想知道的,你还会听吗?”莫高斯轻蔑地说,“不,凡是你不相信的事,哪怕让你亲眼看到你都不会相信,那告诉你还有什么用呢?”
亚瑟没有说话,他不太明白莫高斯在讲什么,但也许那就是他所不记得的事情之一,就好像他父母的死一样。
“够了,”莫甘娜昂起头来,“别这么看着我们——要是你也像我们一样,几百年来一直被关在一个地方,你也会恨的。而且我们几个在一起,除了对你的恨之外,也没有太多东西可以谈了。”
“几百年?”亚瑟无意识地重复。
“你已经是新的你了,事情就是这样,”莫高斯垂下眼睛,“而我们只能呆在这里。”
“这不公平,”亚瑟不太明白,但他觉得如果这三个人真的已经被关在画中几百年,能听,能看,不能动,也没有朋友拜访,难怪会心生怨怒。
“从来没有公平这回事,”莫甘娜苦涩地说。
“城堡的心,”一直不说话的莫德雷德突然开了口,“答案就在城堡的心脏。”他的声音像玻璃一样透明,不掺任何感情,冰蓝的眼睛里也同样读不出一丁点儿情绪。
另外两幅画像也安静了下来,没有反驳,不再作声,就像两幅真正的画像,凝固了表情笔直地看着前方。
“谢谢,”亚瑟低声嘟囔了一句,转身钻出了布幔。
 
他的脑袋乱成一团,直到走过了好几条走廊才想起来,刚才甚至忘了问城堡的心脏到底在哪里。如果这个城堡已经存在了几百年,而他也是全新的他,那这个地方或许真的不过是他的想象,或者回忆。他甩了甩头,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弄清楚他的世界出了什么问题,而莫德雷德说,答案在城堡的心脏。
那他就必须找到那个地方。
 
他打算先去大殿看看。如果城堡的心脏指的是最重要的房间的话,那安放着王座的正殿自然是最有可能的。他小心地跟着鱼贯而入的仆人贴着墙根溜进了大殿。大殿里灯火通明,乌瑟与伊格茵坐在王座上,旁边还有一把空椅子,前面的主桌上摆满了菜肴与水果。长桌边坐满了人,一边都是身着链甲的男人,他们放声大笑,大口大口地喝着麦酒,每个人的链甲外面还套着一件大红色的无袖罩袍,胸口绣着一条金色的龙。另一边的长桌旁坐着一些不穿铠甲的人,看起来要老一些,有些人的白胡子都快垂到酒杯里去了。仆人们先前谈论的小丑已经不见了,桌前的人现在只是在轻快地相互交谈。他震惊地发现盖尤斯就坐在那里,与旁边一位秃头的白胡子老先生相谈甚欢。
“盖尤斯!”他挤到老科学家身边,用力拉了拉对方的袖子,“你过来了?”
“殿下!”盖尤斯似乎很惊讶,“您怎么在这里?”
“殿下?”亚瑟难以置信地提高了嗓门,“你为什么叫我殿下?”
盖尤斯与秃头老先生交换了一下眼色,然后转过身来,伸手摸了摸亚瑟的额头:“您还好吗,殿下?”
“我没事,”亚瑟躲开老人的手,“你……哦。”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上一次来访,冲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肩膀也跟着塌了下来。“你是这里的盖尤斯,”他轻声说,有些失望。
“您喝酒了吗?”盖尤斯站了起来,扶着他的肩膀把他往门口带,“您不该喝太多的,殿下。”
“我没有,”亚瑟挣开了老人引导的手,“我得找到城堡的心!告诉我,盖尤斯,你知不知道它在哪里?还有,另外一边的世界到底怎么了?”
“我不知道您指的是什么,殿下,但您显然需要休息。”盖尤斯的手又回到了他的肩膀上,表情严肃,力道坚定。然而亚瑟并不打算离开。他一弯腰从老人手掌下钻了出来,绕到主桌后面,乌瑟与伊格茵的王座中间,喊了一声:“爸爸!妈妈!”
国王和王后吃了一惊,然后伊格茵立刻伸开双臂拥抱了他一下,“亚瑟!”
“坐吧,”国王指了指一边的空王座,“卡米洛不能没有王子。”
“我有很重要的问题要问,”他站在中间没有动,视线在国王和王后间来回巡弋,“我必须找到城堡的心脏。”
“说得好!”国王突然举起酒杯,“敬亚瑟王子!”
“敬亚瑟王子!”大殿里响起洪亮的和声,整个大厅似乎都要震动起来。每个人都端起酒杯,穿着链甲的那些人显得特别高兴,金属的酒杯敲在桌面上砰砰地响。
亚瑟扫视着底下每一个人的面孔,隐隐有些熟悉,定睛一看却都陌生,就好像做了一个扣人心弦的梦,即使再想记住第二天早上醒来时也只剩碎片,而刷完牙后就连碎片都从指缝里流走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茫然地问,“那边的世界怎么了?这里又是怎么回事?”
“问题太多了,亲爱的,”伊格茵再次拥抱了他,然后示意后面侍立的卫兵过来,“送王子回他的房间休息吧。”
亚瑟回过头,看到欧文挤眉弄眼的微笑。
“我不明白,”回房间的路上亚瑟拧着眉头向欧文抱怨道,“为什么在这里就没个人能把话说说清楚呢?我就没怎么听懂过。”
“哦,没关系,”欧文喜气洋洋地回答,“这种小事不要在意。您上次来时盖尤斯还不能动,但现在大家都很好嘛,能吃能睡,这不就很好吗?”
“不是能吃不能吃的问题,”亚瑟绝望地捂住了眼睛,又放下手,“对了,你知道城堡的心在哪里吗?”
“如果你说的是中央的话,就是国王的房间啦,”欧文轻快地回答,“不过王后陛下说您得回房间,下次等国王陛下传召了您再去吧。”
亚瑟扁了扁嘴,没有说话。但在欧文送他到房间关上门离开之前,他还是问到了路线。欧文关上门之后,他把耳朵贴在门上,小心地听着门口卫兵离去的脚步。如果城堡有一颗在跳动的心就好了,他就可以一路沿着墙壁听取城堡的心跳,循着城堡的骨架找到它的所在。然而木门与石墙一如既往地沉默,他只能继续寻找。
 
虽然来了这座城堡好几次,这却是他第一次看到他在这里的房间。他好奇地打量着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王子的房间,这可比他的卧室大多了。靠门的外间摆着一张大木桌,墙上的壁炉上方挂着一些武器和盾牌,透过细长的玻璃窗能看到外面茫茫的空白。里间有一张庞大的床,四角的柱子撑起猩红的帐幔,靠窗的地方摆着书桌,旁边的架子上还放着一把剑。他好奇地走进里间,脱下鞋子跳上中间的大床。床很软,枕头蓬松,他忍不住躺下来伸了个懒腰,然后被不知何处传来的低语吓了一跳。
“亚——瑟——”有人压低嗓子拖长了声音叫他的名字,然而房间里空无一人。“谁叫我?”亚瑟警觉地坐起来,迅速扫视着四周。“亚——瑟——”对方没有回答,只是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他跳下床,从书桌边的架子上抽出了剑,双手用力地扣着剑柄把剑举高,再次发问:“谁!?”
一只黑猫从床底下钻了出来,嘴巴咧得像柴郡猫。
“噢,是你!”亚瑟丢下剑的时候差点砸到自己的脚,不过他管不了那么多了,拉过鞋子爬到黑猫面前,坐在地上一边穿鞋一边说,“太好了,快告诉我那边的世界怎么了!”
“生命力枯竭了,”黑猫垂下头抖了抖胡子。
“也就是说,”亚瑟吞了口口水,又想起灌木丛下僵硬的刺猬和麻雀,“那里有生命的东西都会死?”
“早晚的事,”黑猫点了点头,没有看亚瑟。
 “我得找到城堡的心脏,你知道它在哪儿吗?”亚瑟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问道。
黑猫没有说话。
“画像说,我已经是新的我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对一只猫说这些,但就是忍不住,就好像他不可能张开双臂拦住洪水,“他们说他们已经呆在这里几百年了。这是我几百年前的房间吗?”
黑猫不知何时已经抬起了眼睛,灼灼地望着他:“你什么都不记得。”
亚瑟摇了摇头,沮丧得像洪水冲刷过的河岸:“所以我必须找到城堡的心,所有的答案都在那里。”
他再抬起头的时候,黑猫已经不见了。
 
亚瑟把房间翻了个遍,除了难以捉摸的熟悉感之外一无所获。他仿佛可以看到一个年轻人在这里来回徘徊,脚搁在窗框上注视着窗外,或是狂怒却徒劳地晃着木门,这些形象不会比雾气更坚实,但他并不害怕,甚至不觉得惊讶。他推开门,穿过走廊,按之前欧文告诉他的路线找到了国王的房间。
国王的房间布局和王子的房间差不多,只是更大一些。他看到乌瑟趴在桌上一动不动,那个年轻人掰着他的肩膀让他坐直,而乌瑟还是不动。转过身之后他又看到那个年轻人抱着看上去更老一些的乌瑟靠着床坐在地上,他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很难过。
他茫然地穿过城堡,雾气一般的影像在他眼前上演,像鬼魂的戏剧,引得他有时紧张,有时难过,有时想要发笑,底下却都埋藏着着让人安心的熟悉。他睁大眼睛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但始终看不清那个年轻人的脸,每次那个人要回过头来与他视线相对之前,迷雾般的形象就像遇到了阳光一样消失无踪。他在实际存在的仆人与只为他存在的幻影之间穿行,毫无目的地晃过走廊,被一扇不起眼的小门吸引了注意力。
与城堡的其他部分不同,门背后一片漆黑。他打着手电,微弱的光似乎马上会被广邈的黑暗吞噬,但终究还能照亮面前的几级台阶。他小心地拾级而下,转过一个洞口,停在一个小小的平台上。平台之外是不见底的深渊,上头是看不到顶的岩洞,一只猫头鹰停在前方的一块大石头上,睁大了金黄的眼睛瞪着他。
 
“你好,”亚瑟想了想还是开口打了个招呼。既然猫会说话,那么猫头鹰很可能也会。
猫头鹰懒懒地伸开了翅膀,亚瑟惊讶地发现影子中展开的是一双巨大的蝙蝠状的翅膀,就算洞穴后方距离比较远影子会变大,也不至于变换了形状。他的右手滑进裤子口袋,紧紧捏住了凯的瑞士军刀冰凉的刀柄。
“你终于来了,年轻的王子,”猫头鹰的声音洪亮而低沉,根本不像那个小小的毛绒绒的身体能够发出来的。
“我不是王子,但大家好像都以为我是。”
“你曾经是,以前的你,”猫头鹰偏过头打量着他,“你还记得最初的你吗?”
亚瑟摇了摇头。这种感觉就像他的父母,他原本从不知道他们的存在,然后有一天突然发现了他现在的父亲并不是他的血亲,他真正的根系埋藏在多年以前他尚无记忆的空白之中,除了几张模糊的旧照片之外,他对他们一无所知,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回忆起第一次睁开眼睛所见的面容或是接受的第一个拥抱温柔的触感。
所以即使明知这个世界不属于自己,他还是无法否认他喜欢这里,在这里的每一秒钟都像是偷来的珍宝。这个世界弥补了他记忆的缺憾,给了他重新认识他真正父母的机会,还隐约在他耳边承诺着更多秘密,更深处的记忆。
“真是遗憾,”猫头鹰叹了口气,“要是你记得,找到城堡的心脏会容易得多。”
“什么,原来这里还不是吗?”亚瑟猛地抬起头来。
猫头鹰仰起头大笑起来,来回撞击的笑声一点也不像一只猫头鹰圆滚滚的肚皮里能发出来的。
“当然不是了,”它提起一只脚爪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年轻的王子啊,只有一个人能解答你所有的困惑,而这个人只有你才找得到。”
“哦,”亚瑟烦躁地耙了耙头发,“为什么这里的人说话都像谜语一样?”
“他是我的主人,而我受命保守秘密,”猫头鹰低低地说,“所以我不能告诉你答案。话说回来,你是第几个了,小家伙?第二个,第三个,也许第三十个?并不是每次都能找得到你。”
“不知道。但是黑猫说我那边世界的生命力正在枯竭,画像说只有找到城堡的心脏才能找到答案。你就不能告诉我上哪儿去找城堡的心吗?”亚瑟忍不住吼道。他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也许盖尤斯——那个世界的盖尤斯已经命悬一线,也许埃克托马上就要下班回家,毫不知情地踏入危险。
“魔法的奥秘,”猫头鹰叹了口气,“在于平衡。此消彼长,有得有失。乌瑟当年就是不明白这一点,你也没好到哪里去。当然了,总想着拯救这个拯救那个的,这毛病多少次都改不了。”
亚瑟瞪着开始自言自语的猫头鹰,慢慢咀嚼着那几句话,直到全身的血液都仿佛被抽干,冻结,像花园里的野玫瑰一样僵硬。“你是说,那边的世界生命力枯竭,是因为它们都跑到这里来了?”
猫头鹰歪着头看他,没有反驳。
“告诉我,”亚瑟捏紧了拳头,汗湿的右手手心在口袋里的金属刀柄上轻微地滑动,“告诉我怎么才能找到那个人。”
“我只能告诉你去找面镜子,”猫头鹰说。
“什么?你是说我?”
“我让你去找面镜子,”猫头鹰不耐烦地扑扇了几下翅膀,掀起老大一阵风,影子里又伸出巨大的双翼,“你们俩都特喜欢先来请教意见再彻底无视这些意见是吧?”
亚瑟不满地扭了扭脚,低低道了句谢,转身离开。
“年轻的王子,想清楚了再做选择!”猫头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真的很响——完全不像只正常的猫头鹰。
 
在整个城堡中找一面镜子并不容易,但好歹他现在知道自己要找什么了。他回忆了一下,刚才去过的几个房间都没有镜子,那至少就排除了几个地方了。大不了,就从最低的地牢开始一间一间找过去,一直找到塔顶为止。除了担心时间不够之外,他倒并不特别排斥这样的寻找。每经过一个地方都可能撞见不存在于记忆中的幻象,仿佛徒步穿过成千上百个梦境,捡起闪光的拼图碎片,哪怕拼不成完整的图景也能放进相册里珍藏。像故事中收取自己生前脚印的亡魂,一点一点收集拼凑最初的自己。
他并没有找太久。
地牢里很黑,没有火把跳动的光影。他打开手电,却仍然什么也看不见,浓稠的黑暗吞噬了所有人工的光线。正是这片仿佛什么都没有的黑暗告诉了他这里一定有他寻求的东西,至少也是有其他重要的东西。他犹豫了一下,从口袋里摸出尼姆薇给他的手镯,套上自己右手的手腕。
手镯上的凤凰之眼闪了两下,他觉得全身像着了火,微小的火焰沿着血管蔓延。黑暗突然淡去了,走廊里的火把开始跳动,投下暗金色的光芒,与凤凰之眼淡淡的金色应和着。
借着火把的光,他看到一面一人多高的镜子立在他第一次到城堡时被国王下令关进的地牢里,一个小小的身影团在前方,似乎已经在黑暗中等待了许久。黑猫没有回头看他,只是盯着面前的镜子。他推开没有上锁的牢门走进去,抬起视线看向了镜子。
镜子里是他和脚边的黑猫。
他右手手腕上的凤凰之眼突然闪出金光,血管里奔腾的火焰忽地唱得更响了。镜子里的形象开始变化,拉伸成迷雾中的青年,亚瑟第一次看清了他的脸,那是一个穿着铠甲的金发骑士,蓝眼睛像无云的天空。他知道那一定是他自己,第一个亚瑟。他左手边站着高个子的黑发青年,颧骨突出,肩膀瘦削,金色的眼睛像熔化的阳光。
闪光的碎片突然开始移动,拼成连贯的幻灯。绝壁上蓝色的光,金黄的莫提亚斯花,猩红的卡米洛红,宝蓝的默西亚服装。
梅林。
这个名字如同闪电劈中了他,让他双腿颤抖。空气中有看不见的电火花滋滋作响,隐约像是暴风雨的气息。梅林。决意为他献出生命的梅林,同样愿意交付性命去拯救的亚瑟,第一个他,最初的他。
亚瑟觉得晕眩,凤凰之眼贪婪地燃烧着他的生命之火,照亮镜子里的幻象、回忆或是现实。
镜子里映出的是城堡的心,不是他,也不是梅林,而是他和梅林,当然只可能是他和梅林。城堡的心脏的确在跳动,与他的心脏一起在他们的胸腔里跳动。
他走上前去,镜中的骑士又变回那个穿着T恤衫牛仔裤的九岁男孩。他伸出手,指尖没有遇到任何阻碍,于是他迈出脚步,走进镜中的世界,没有回头看一眼左手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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